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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序言
既然我们所有线的厚度是相等极微小的,它们便不能引领我们想到那个维的概念。 直线对我们来说,是长的和光亮的;直线的存在必须有亮度和长度;如果直线的光亮消失,直线也损殁了。因此,当我与平面国的朋友谈及一种在直线上未被认出但仍然能看得见的维时,他们会说:‘啊,你是指光亮!’而当我回答:‘不是,我是指真正的维。’他们会马上反驳说:‘那么,度量它,或者告诉我们它向哪个方向延伸。’我便顿时语塞。
  • 这个世界
在任何时间,我们都享有光,但我们不知道光从何处来。很久以前,有学问的人常常讨论这个有趣的问题:”光是怎样来的?“他们不断尝试找出答案,结果很多人为此发了疯,疯人病院也挤满了人。
等腰三角形家庭有真正的等边三角形儿子出生是件值得庆贺的大事。偶尔有这样的一个等边三角形诞生,不但受到低下阶层欢迎,视之为摆脱沉闷卑贱身世的曙光和希望,同时这也受一般贵族的欢迎。这些上层人士清楚地知道,这种不常见的现象不仅不会削减他们的特权,而且可以有效地防止来自下层的革命。
如果顶角尖税的暴民完全没有希望或没有雄心晋升社会地位,他们会在一些经常爆发的叛乱中找到非常能千的领头人。于是,低下阶层的人就凭人数众多和孔武有力,令睿智的圆形无法抵挡他们的造反。不过,大自然有一项聪明的定律,规定工匠阶层的智能、知识和其他所有优点增强的同时,他们的锐角(即令人望而生畏的武器)也按同一比例增大。当他们的角渐渐接近等边三角形的角时,其杀伤力便随之降低。因此,那些残暴的士兵本来差不多如同女人一样没有智力,但为了发动强大攻势,他们的智力会有所增加,同时他们的角也会增大,因而减弱了他们的攻击力量。 真是令人赞叹的制衡定律!这是自然调适的最好证据,简直可以说是平面国的贵族阶层先法的神圣起源!
在以上的章节,我一直假定平面国的全部人都是规则图形。平面国的全部社交生活都是基于“大自然赋予我们的形状是等边的”这个基本事实。
因此,既然大自然赋子我们规则的体形结构,适当的做法是依从大自然规律而立法,与之配合。“体形不规则’对我们来说,相当于、甚至严重于你们的背离道德并且作奸犯科,同样会受到相应的法律惩罚。的确有不少人在宣扬一些矛盾观点,说什么体形上的几何不规则与品德低劣不一定有关联。他们说: “不规则的人自出生起便被父母嘲弄,被兄弟姊妹取笑,被家佣忽视,被社会轻蔑和不信任,无缘担当一切沙 及责任、信任或其他有关公益的职位。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警察严密监视,直至达到某个年龄时再接受审查。一旦发现超越既定偏差界限,便会被处死,否则将被关在政府办公楼从事第七级的文书工作。他们被禁止娶妻,要千非常枯燥的工作,只能获取微薄的薪酬,要在工作场所吃住,连假期也被监视着。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就算品性最优良、最纯洁的人,也会变得怨愤和值落!” 所有这些看似合理的观点,并没有说服我们最优秀的政治家,同样也不能说服我。我们不认为我们的祖先做错了,他们指出制定政策要基于“容忍不规则体形会危害国家安全”这一公理。无可香认,不规则者的生活是艰苦的,但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他们的生活必须艰苦。假若允许前端是三角形而后面是多边形的人存在,并且任由他们繁殖更不规则的下一代,那么日常生活会变得怎样?是否平面国的房屋、通道、教堂都要改装,以便容纳这些怪物?是否戏院或演讲厅的验票员需要量度每个人的周长才允许他进人?不规则者是否无须服役?否则怎样防止他在军队的同袍中进行破坏?还有,他的劣根性令他不能抗拒冒名行骗的诱惑!
如果读者从开始便用心地阅读至此,听到我说平面国的生活有点沉闷,应该一点也不会惊奇。当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景象,无论是风景、历史遗迹、人物肖像、花朵、静物画,全是单一的直线段,除了明暗度不同之外全无变化,生活怎么会不沉闷呢? 但是,情况并非一向如此。如果传说是真的话,在远古时代有超过六百年的时光,颜色曾令我们的祖先有过一段短暂的绚丽生活。 有人形容颜色革命不道德、放荡、无纪律、不科学等,无论你怎么说,但是从美学的角度来看,古代颜色革命的那些日子是平面国的艺术生涯的光辉童年。 但是,与此同时,与智力有关的技巧却迅速地衰落。大家不再使用视觉辨认技巧,因此,几何学、静力学、动力学以及其他有关科目,很快被认为是多余的,这些科目已丧失了价值,连在大学里也没有多少人选修。 很快,低级的触摸辨认技巧,在小学里也遭遇了同样的境遇。此时,等腰三角形阶层宣称:由于顶角样本已不再被使用,也没有需要了,他们拒绝再按照惯例进贡罪犯到教育当局。以前他们为教育提供服务,有这两个优点:一来可以洲服他们的残暴性情,二来可以减少他们过剩的人口。如今,因免除了他们以往要承受的重扭,他们的人数每天都在增加,他们也变得越来越傲慢无礼。 一年又一年,士兵和工匠们开始更激烈地指出,他们与高级的多边形没有多大的区别,事实上的确越来越是如此。因为现在他们只要使用简单的颜色辨认步骤,就能克服和解决生活上无论是静态或动态的所有困难和问题,所以他们己提升至等同于高级的多边形了。虽然受忽视的视觉辨认必然逐渐衰落,但他们还是不满意这样的状况,得寸进尺,大胆地要求立法禁止一切“垄断式和贵族化的技巧”,并因此要求停止资助视觉辦认、数学、触摸技巧等课程。过了不久,他们开始强调,鉴于颜色已经成为人的第二天性,社会已经没有区别贵族阶层的需要,因此法律也应做出相应的改变,规定社会上所有个体和所有阶层,从此完全平等,并享有相同的权利。 革命军首领发现社会的上层在这方面犹豫不决,于是继续添加条件,直至最后要求所有阶层的人都要涂上颜色,教士和女人也不例外,以向颜色表示敬意。有人反对这项要求,认为教士和女人没有边,不能涂色。革命军首领反驳说,无论从大自然角度还是从实际方便考虑,都应该规定每个人的前半部(即眼睛和嘴巴部分)应该与后华部有所区别。因此,在一次全国大会的特别会议上,他们倡议一项法案:所有女人附有眼睛和嘴巴的半身要涂上红色,另半身要涂上绿色;同样地,教士也要涂色,以眼镜和嘴巴为中点的半圆要涂上红色,另外的半圆要涂上绿色。
这个提议不无狡猾之处。它不是由等腰三角形所倡议(因为愚蠢的等腰三角形其顶角太小,没有足够的思考能力去理解这样的谋略,更不用说能想出来),而是由一名不规则的圆形提出的。由于人们一时的思蠢而采取了宽大政策,此人在小时候没有被处死,因而给国家带来不幸,也使他的大量追随者遭受毁灭。 这个提议 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首先,它的一个目的是要吸引各阶层的女人站到彩色创新一方。支持革命的人倡议女人与教士涂上相同的两种颜色,使得从某些位置上望去,女人看起来会像是个教士,因而会受到相应的尊重和崇敬。这个法案对女性提供如此美好的愿景,当然会得到大批女人的支持。
这项法案的另一个目的,是要使圆形阶层意志逐渐消沉。当一般人智力逐渐衰退,圆形阶层尚能保持清晰的头脑和思考能力。圆形阶层自幼生活在完全没有颜色的家庭,只有他们能保留视觉辨认这项神圣的技巧,拥有这项可贵的智力训练带来的各种好处。因此,直至引进全民颜色法案前,圆形阶层由于抵制涂色这种时髦玩意,不仅保持了自己的优势,还把其他人甩的更远。
因此,那个狡猾的不规则圆形,即是我刚才描述的这项邪恶法案的真正创始者,决定给子圆形阶层重重一击,强迫他们接受颜色污染,把他们从崇高的地位拉下来。同时,圆形人士本来纯净无色的家,一旦受到颜色污染,他们便丧失了在家中练习视觉辦认技巧的机会,因而智力便会衰退,并且父母和孩子在互相影响下会变得意志消沉。孩子只有在识别父亲和母亲的时候,才可以有机会运用理解力。但很多时候因为母亲冒充父亲,使孩子在辦认问题上遇到困难,于是对所有逻辑结论失去信心。从此,教士们的智力光芒便将逐步减弱,贵族的立法机制将完全崩溃,我们的特权阶级将被颠覆。
圆形人士的后代社会地位上升的过程不受大自然定律的限制,不像低级的等边形那样,每一代只能增加一边。要是圆形人士也受制于这一大自然定律,我们便可以从他们的出身背景计算出他们的边数。例如,等边三角形在 497 代后,一定是五百边形。但情况并非如此。大自然定律有两项不相容的法则影响着圆形的后代繁殖:第一,多边形的社会地位越高,边的数目增长越快;第二,他们的生育能力按同样比例下降。结果是,一个四百或五百边形的家庭很少有机会生儿子,而且从来不会超越一名。另外,五百边形的儿子可能是五百五十边形,甚至六百边形。 医疗技术也会帮助人们进行阶层跃升。我们的医生发明了一项技术,能把高级多边形婴儿的细小柔软的边准确地折断,分为两半,然后重新整顿他的身体结构,那么一名二百或三百边形的小孩,若被成功整顿,他的边的数目一下千增加了一倍,就像跳过二百或三百代他的贵族成分也翻了一番。 这项手术令很多非常有前途的孩子天折,只有不足十分一能存活下来。不过,处于圆形阶层边缘的多边形父母的野心极大,他们几乎都会把未满月的长子送到圆形化新法整形诊所进行手术。 手术成功还是失败,一年过后便可分晓。很有可能是这名孩子为新法整形墓园再添一座新坟。但在极少数情况下,一支快乐的队伍把孩子送回兴高采列的父母怀里,这时孩子不再是多边形,而是个圆形了,至少礼貌上应该如此称呼他。单是一宗有如此愉快结局的事例,已足以让无数多边形父母前仆后继地做出相同冒险,尽管其结局不尽相同。
有关圆形的教义,可以简单地概括为一句格言:”身体形状最为重要。“圆形人士的功绩在于他们有效制止古老的异端邪说,使人们不再花费精力去相信这个离经叛道的说法:”人的品德不是由身体形状所决定的,而是由意志、努力、训练、鼓励、赞美或其他东西所决定。“
《鱼没有脚》胡塞尔摘录